吉山战斗
1942年,日军在山东增兵10万,对泰山区等抗日根据地进行疯狂“扫荡”,实行惨无人道的“三光”政策,并在根据地境内沿山临路安设据点、炮楼多达314处,可谓碉堡林立,封锁沟壕纵横交错,使区内大部队活动十分困难。
1942年3月,为贯彻中央军委“精兵简政”、“主力地方化”指示精神,山东军区决定四旅与泰山军分区合署,旅长廖容标兼军分区司令员,旅政委汪洋兼军分区政委。部队撤销团级单位,以营为单位进行独立活动。原十二团团长石新同志(老红军)改任教导营营长,张健同志任教导员,教导营下设军事、政治两队。5月,为加强党的一元化领导,汪洋兼任泰山地委书记。
汪洋,1913年生于山东省东阿县一个较富裕的农民家庭,学名之正,字诚斋,又名洪波,参加革命后改名汪洋。1936年初,汪洋进入西安东北军学兵队,同年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抗日战争爆发后,汪洋与谷牧根据党的指示回到山东,发动群众,组织抗日武装。1938年3月,汪洋带领由他策反起义的国民党临沂专署独立营500多人,与八路军山东抗日游击第四支队于淄川一带汇合,被编为四支队三团,汪洋任团长,后改任二团政委。在此后不久与国民党顽固派秦启荣、申从周等的斗争中,他指挥果断,斗争英勇,表现出了杰出的军事指挥才能,所率二团被称为“钢二团”。1939年4月,四支队进行整编,汪洋任政治部主任。1940年9月,任山东纵队第一旅政治部主任。1941年8月,任山纵第四旅政治委员。
1942年10月,泰山军分区司令员廖容标率军分区主力部队挺进淄河流域,准备向鲁东地区发展。泰山地委书记兼军分区政委汪洋和专员赵笃生带领地委、专署、军分区机关干部及军分区一营、教导营军事队,驻进莱芜北部刘白杨村,对县、区干部进行培训。地委机关、军分区司令部和一营驻栾宫、阁老一带,教导营驻船厂,专署机关驻茶业口。10月中旬,地委在阁老召开县以上领导干部会议,部署下一步工作。日军得到相关情报后,纠集莱芜、泰安、章丘、博山等地6000余日伪军兵分数路向莱北茶业口一带合围。10月16日,地委将会场转移到阁老村东南十余里的刘白杨村准备在此听取汪洋的一个重要报告。17日清晨6时许,地委机关人员在刘白杨村前河滩正集合准备跑操晨练时,忽然听到西山侦察员报警的讯号,接着发现周围的高山四处都有敌人。原来此时日伪军已对地委形成合围之势。于是部队立刻停止早操,各部紧急集合。
当时,我军能参加战斗的部队基本上是两连一队,即汪洋率领的一营第一、二连和教导营的军事队,约有战士近400人。此外还有地专机关的一个训练班,但他们没有武器。而主力连队的武器,只有4挺机枪、3门小炮,其余都是步枪,教导营军事队全是老掉牙的步枪(因为只搞训练,学员来时,都将好的武器留在部队了)。所以,无论从人员数量还是武器装备上比较,都是敌众我寡、敌优我劣,悬殊很大,且日军是早有预谋,而我军则是仓促应战。紧急关头,汪洋当即指挥地委、专署、军分区机关立即突围。一营由营长赵钧率领在前方开道,教导营营长石新和军事队队长田光林率领教导营军事队断后,地委、专署及军分区机关干部居中,向东面的博山方向突围,以期与廖容标的主力部队汇合。当队伍行至莱芜山区公路时,发现前方山后有敌人埋伏,便迅速沿公路南撤。未行多远,又发现由莱芜北上之敌已占领了公路两侧的东西山头。汪洋当即指挥队伍后队变前队,向北突围。当行至茶业口时,又与章丘方向压来的南下之敌遭遇,激战半小时,部队无法突出包围圈。汪洋立即率部队向吉山冲去,当队伍行至吉山西岭时,发现四面均有敌人。汪洋同赵笃生、石新、赵钧等紧急磋商后,决定分三路突围,以期最大限度的减少损失,保存革命力量。
专员赵笃生率专署机关200余人及教导营政治队70余人,从高白杨、茶业口向淄川方向转移。队伍刚过北王庄就同普集、王庄方向过来的敌人遭遇了。赵笃生立即指挥部队冒着敌人的炮火从南王庄向西突围,经过与敌人的巧妙周旋,大部分同志都突出了重围。战斗结束后,这些同志又回到主战场地,哀悼为民族解放而英勇献身的烈士们,并发动广大党员群众进行了善后处理。
地委副书记刘莱夫率地委机关向王庄东山突围,战斗中被敌人冲散,人员分散隐蔽伺机突围,各县参加地委整风学习的30余名干部损失过半。地委宣传科长李凯军带着地委干部训练班的一个班,从茶业口向东山冲击,当到达山半腰时,同日军遭遇了,李凯军高大魁梧,非常勇敢,赤手空拳上去抱住一个鬼子去夺枪,同敌人滚在一起,学员们见状,立刻冲上去同鬼子们扭打起来,但终因寡不敌众、手无寸铁,一个班的同志全部壮烈牺牲。
汪洋为掩护机关分头突围,亲自率军分区机关一部并主力一营两个连,在西岭拦截西面追来的敌人。汪洋指挥战士们凭借有利地形,英勇阻击3000多敌人的疯狂进攻。他要求大家尽量节省子弹,瞄准了再打,靠近了再打,遇到5个以上敌人才用手榴弹。这样,数挺机枪和百余支步枪组成了一道强大的火力网,连续打退敌人几次冲锋。激战1小时后,估计我方几支队伍已经突围走远,汪洋才带领战士们撤离阵地,向东转移。
当汪洋率部队突围至吉山方向时,与突围遇敌折回的我军一部汇合。两军汇合不久便与埋伏在吉山东岭的敌人展开激战。汪洋命令机枪排绕到敌人侧背猛烈开火,在日军阵脚大乱时,指挥部队乘势发起进攻。将东岭之敌击溃后,迅速向东南博山方向撤退。部队走出数里,又与博山方向之敌主力遭遇。一营营长赵钧带着一个连,立即就同敌人短兵相接,在吉山下的河滩上与敌人展开激烈战斗,教导队在吉山东北坡向东北山头连续发动攻击,在经过山坡上一块开阔地带时伤亡惨重,大部被敌人的轻重机枪打倒在地,冲击最快的同志在冲到山头下面的山坡上时也倒在了地上。汪洋率一个连迅速过河,欲占领南山制高点,想把敌人吸引过去,让赵钧所率部队和教导队集中力量突围。此时,一营与敌人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伤亡非常惨重。教导队在东北山头的争夺战中,大部分同志也壮烈牺牲。汪洋见敌方人数众多,锐气正盛,不宜发起冲锋,决定队伍集中向南突围。
就在汪洋率领部队向吉山南岭疾驰、抢渡吉山河时,东、西、北三面之敌已合拢而至,并交叉向正在渡河的我部猛烈开火,我部队伤亡惨重。汪洋临危不惧、沉着指挥,命令神枪手和机枪手专打敌人的指挥官和机枪手。打掉敌人几名机枪手和指挥官后,敌人火力骤减,汪洋即率部队迅速渡过吉山河。过河后,汪洋率一连迅速抢占吉山河南制高点。夺取制高点,汪洋立刻连续派出三个通信员去调一营和教导队人员集中,但他们却都在途中牺牲了。最后,汪洋毅然派出了自己身边的警卫员前往。警卫员回报说一营营长赵钧和军事队队长田光林等壮烈牺牲。汪洋闻此噩耗强忍悲痛,继续指挥与敌作战。此时,雪野方向日军数百人正由龙堂高山夹攻而至。敌我双方在吉山村南河滩一带反复冲杀,战况空前激烈悲壮。烈士们的鲜血染红了山坡,染红了河滩。随着战斗的进行,由于弹药得不到及时补给,子弹已打光,战士们一天一夜粒米未进,滴水未沾,有些战士饥渴难忍,倒下就再也没有起来,军分区供给处长刘叙坤、锄奸科长孙玉山、副教导员刘汝高等相继牺牲。此时,日军正源源不断地从各个方向蜂拥而来,敌旅团长挥舞着指挥刀,赶着敌军一齐压向我军阵地。经过一番激战,制高点失守,汪洋见状,果断处理掉携带的文件,望着身边几十名大都负伤的干部战士大喊一声:“同志们,为民族献身的时候到了,报效国家的时刻到了,誓死不当俘虏!上刺刀拼吧!”说完,汪洋一马当先,端着刺刀向敌群冲去,战士们紧跟在他身后,勇猛地扑向敌人。几十名勇士像一股愤怒的洪流,在敌群中翻卷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此刻,夜幕降临,阴云密布,喊杀声震得山鸣谷应。汪洋凭借着气吞山河的气概,一路冲杀,所到之处敌兵纷纷退避。战士们有的和敌人扭打在一起,掐住敌人的脖子;有的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有的死后还咬着敌人的耳朵;有的刺刀拼弯了拔不出来,便赤手空拳抢夺敌人的刺刀,牺牲时手指几乎全无。勇士们终因寡不敌众,一个个倒下去了。教导营营长石新身中数弹壮烈牺牲。汪洋身负重伤,面对四面围上来的敌人,他用最后一颗子弹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自戕殉国,年仅29岁。英勇悲壮的吉山之战,虽毙伤敌人200余名,但我军亦损失惨重,有263名干部战士壮烈牺牲。
战斗结束后,在党组织的号召下,当地群众纷纷投入到寻找救护伤员、掩埋烈士遗体、打扫清理战场的行列中,表现出了高度的革命觉悟和崇高的爱国主义精神。
搜寻过程中,人们在南山制高点下的山沟里发现了汪洋同志的尸体,他牺牲后靠在石堰边上,手枪还在腿底下。从他的上衣口袋中发现了他为烈士写的一副挽联:
凡七尺男儿生当为国
做千秋鬼雄死亦光荣
这副挽联竟成了对他自己的遗挽。
地委委员、军分区政治部副主任李枚青同志在追悼会上讲到战斗经过时说,汪洋同志在夺取南山制高点后,命令集中一切兵力死守制高点,然后选择方向集中突围的做法,战略上是对的,临阵指挥上是正确的。李枚青指出,就在汪洋同志牺牲处前方不远的地方,虽然有群众避难的地堰屋子,但他没有顾及个人生命,在十分危急的情况下,仍然想方设法把部队机关带出重围,他坚持战斗到最后一刻,宁死不做日军的俘虏,与指战员共存亡,他的品德是高尚的、可贵的。
吉山战斗失利,在泰山区党政军民思想上引起极大震动。战后泰山区进行了总结,认为教训是深刻的,主要是在形势变化、根据地缩小,不适应大机关、大部队活动的情况下,未能相应地转变斗争形式。专员赵笃生打比方说:我们和根据地人民鱼水关系,广大的根据地,好比一个大洋,水深洋大,敌人是无法奈何我们的。现在根据地被敌人蚕食、分割、伪化成小点,好比一湾水快要干了,大鱼都露出来了,这很容易被发现网住。为此,泰山区实行“精兵简政”,精简上层,充实下层,精简地委机关,充实县委,精简县委机关,充实区委,加强下层单位。部队同样进行了整编,分散活动,实行敌进我进,深入敌占区,主动打击敌人。
吉山突围战,我抗日军民虽然受到了重大损失,但指战员们用鲜血和生命抒写了悲壮一页,表现了宁死不屈的崇高革命精神和浩然民族气节。革命烈士的英勇事迹,永远值得我们学习。
来源:《莱芜印象——红色记忆》